“偷拍”的烦恼 患者“偷拍”医生诊疗引争议
2018-04-09 卜叶 医学科学报
近日，有媒体报道了武汉汉阳一家公立医院门诊检验科，一男子未经得医生同意，用手机拍下同行女子和她身旁的医生的新闻。面对医生的疑问，男子解释说，他只想发条微信朋友圈。医生表示无奈。
近日，有媒体报道了武汉汉阳一家公立医院门诊检验科，一男子未经得医生同意，用手机拍下同行女子和她身旁的医生的新闻。面对医生的疑问，男子解释说，他只想发条微信朋友圈。医生表示无奈。
类似未经医生允许进行拍摄、录音的现象阶段性爆出，医生们避无可避，禁而不止。不少医生认为，这种行为干扰了正常的诊疗秩序，不尊重医生，而让医生们更担心的是音视频可能会被断章取义式地传播，甚至出现在法庭。为此，记者采访了医务工作者和法律界人士，听听他们对患者“偷拍”医生诊疗过程的看法。
事件症结源于医患不信任
患者拍摄的原因五花八门，发朋友圈证明自己未放弃治疗、感慨人生、留作纪念……最让医生担心的原因是什么呢？有“铁嘴”之称的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骨科主任温建民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自己在接诊过程中也遇见过好几次，没跟医生商量就拍摄录音的患者，多存在不信任医生的情况。他在现实中，也目睹过患者拿着录音录像资料找到医院“讨要说法”的场景。
“面对这样的不信任我的患者，我一般会拒绝对方拍摄录音，拒绝继续看诊，”温建民说，“如果患者换一个医生，还继续这种行为，对他的病情和治疗没有实质帮助。”
温建民表示，希望通过媒体宣传让更多患者意识到这种行为对患者自己的疾病治疗无益，而且侵犯了医生的权益，呼吁患者杜绝这样的行为。
北京市丰台区方庄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吴浩对记者说：“如果患者出于不信任而进行拍摄录音，只能使医生采用最保守的方法诊治，对医患都不利。”
内蒙古自治区凉城中蒙医院医生贾建军在采访中也表示，自己也遇到过这种“突如其来”的拍摄。究其原因，贾建军表示还是因为患者对医生缺失信任，往更深远看，是全社会对医生信任的缺失，导致了患者总想为自己“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反对老百姓这么做，这不是老百姓造成的。我们都是老百姓。”贾建军说。
同时，记者也采访了几位在基层卫生服务中心工作多年的医生，与记者采访的几位三级医院医生不同的是，这几位在基层工作的医生，没有遇到过被拍摄录音的患者，有的医生调侃，“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些患者都是附近居民，医患双方比较了解，天然群众基础好，患者就比较信任医生。”
偷拍音视频 不能作为法律证据
针对一些患者希望通过拍摄留存“证据”的情况，记者查阅资料发现，国外也有这种现象。《柳叶刀》杂志在2016曾刊登了一篇名为《时代的产物：手术室内请慎言》的文章，讲述了一位病人试图偷录医生在手术过程中的对话，麻醉师在检查已经进入麻醉状态的病人时发现其弹力袜下有微型录音设备；而在2015年6月，美国弗吉尼亚州一位接受肠胃镜手术的病人无意中录下了麻醉师及整个医疗团队对他的侮辱性语言，而后将该医疗团队告上了法院，法院判决麻醉师和医疗团队因诽谤和医疗失当赔偿该病人50万美金。
那么在我国偷拍或私自录音能否作为法律判决证据呢？记者采访了处理过诸多医疗案件的中国医师协会法律事务部主任邓利强。他表示，我国有明文规定，如果以侵害他人合法权益或者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的方法（如使用针孔摄像头或将摄像设备放置在他人家中） 进行偷拍，是违法的，所取得的证据不能作为纠纷案件的证据。
“在未经医生允许的情况下拍摄录音，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规定的全社会都应该尊重医师相违背，其次，这种行为违背了我国的公序良俗原则，是一种违法行为，这样获得的音视频资料不能作为法律判决依据。”邓利强说。
邓利强进一步表示，如果患者后续将音视频资料用于商业目的，那就侵犯了医生的肖像权。
明令未必能禁止 医生何去何从
谈及如何禁止或避免这种行为，邓利强说，科技越来越发达，录音录像设备越来越小巧精密，“明令禁止”可能收效甚微；另外，如果出台相关法律，可能会将患者当做潜在侵犯医生权益的人，将医患双方置于对立面，恰恰破坏了医患之间的互信，最终不利于良好医患关系的形成。
“我希望全社会树立谴责未经允许拍摄医生诊疗过程的行为，同时我的学术观点认为，医生在未经允许拍摄行为发生时，可以拒绝为该患者继续诊疗，”邓利强进一步说。
“患者拍摄，医生拒诊，最终损失的是患者的健康，”北京朝阳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王飚说。
在门诊中，王飚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患者是一位老太太，在诊疗过程中，王飚发现患者女儿拿着手机不断调整角度进行拍摄。当时，王飚停下诊疗，跟患者女儿沟通，询问是否是为了日后提示医嘱的需要而拍摄，说明自己不反对这种行为，但是这种行为有失礼貌，而后，患者女儿收起了手机。可见，出于对医生的尊重，患者应该事先询问，获得同意后再进行录音或录像。如果患者上了年纪，希望回家后继续听医生的录音，以防止他们忘记医嘱，医生会理解患者的需求，一般也会允许拍摄。
面对来自全国疑难疾病患者，王飚表示，一些患者在当地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才来北京，希望听听专家意见。这时候患者往往去多家医院，拿着各家医院医生的录音不断去新医院验证。
其实，患者不明白，医学属于模糊科学，针对一种疾病可能存在多种治疗方案，医生往往会根据患者病情和医院优势学科情况选择治疗方案。“每一家医院的优势学科情况不同，所以，患者去几家医院看过后，发现每一个医生的治疗方案都不尽相同，这是正常现象，也不能武断地说孰对孰错。”王飚告诉记者。
对于医生在拍摄录音情况下，转而为患者提供保守治疗方案的情况，王飚表示，一部分医生在“医疗纠纷”风险下而选择保守的治疗方案，这样的治疗也对患者的疾病治疗是有益处的，但是这种一般医院都可以施行的方案往往没有更大胆、更激进的治疗方案效果更好，患者也失去了来优质医疗资源密集的大医院治疗的意义。
患者拍摄医生诊疗过程，对医患双方身心都有害无益，医患互信是避免“偷拍”事件发生的基石，应倡导医生与病人及时沟通交流，共同进行医疗决策。
网友评论：
@网友A：咱们先不提患者目的的问题，就说说，你按照你的习惯做事儿呢，旁边冒出来一个录像机时时刻刻等着你出错，等着你松懈做出一些习惯性动作，让你神经绷紧避免出现任何言辞差错，你舒服吗？
@网友B：可以理解，但总觉得不舒服，感觉毫无信任可言。
@网友C：其实，有的时候大家也不要把患者想的太坏，我就见过交代病情录音的，因为患者是空巢老人，医生交代的话听不懂，患者回家给孩子听，凡事都要看情况的。
他山之石
未经允许，患者能不能录音？
美国各州之间的《窃听法》分成在多党管辖区还是一党管辖区。在多党辖区内，录音需要获得双方同意才可以，所以医生或患者自己秘密录音是非法的。在一党辖区内，录音获任何一方同意即可，所以未经医生的同意，患者可以将临床情况录下来。也就是说，目前美国的39个州和华盛顿特区允这么做，而11个州不允许。
作者：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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